為什麼我沒有母愛?
這是一個很禁忌的題目,相當違反刻板印象。如果有人承認自己沒有母愛,看到孩子只覺得煩,道德壓力就會跟著來。
從動物研究來說,可以看到有沒有母愛的猴子,甚至會攻擊與殺害自己的孩子。就人類來說,如果往受虐兒的案例去看,也就能明白,母愛不是理所當然。或者說,縱然有母愛,也很淡很淡,相對於壓倒性的負面情緒,根本看不出來。
這樣的母親,我是實際上碰到過的。帶著對自己的滿腹質疑,其實生活也沒有多好過。
回到動物實驗來說,當一個母猴從小被隔離,沒有經歷過猴子媽媽的溫暖照顧,只有實驗人員提供基本的食物供給。那麼,當這樣的母猴受孕後,便不一定懂得育幼,甚至可以看到對自己的孩子殘忍。
所以,能愛一個人,跟自己有沒有好好地被愛有關。
有些母親本身有心理上的困難,這困難讓她只能關注自己,或者連自我都破碎。人類的大腦設計很精細,少了某些功能,或者哪個神經傳導物質沒有適當發揮作用,這都是想像得到的事情。
育兒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,牽涉到體力、腦力、心力是否足夠,還有環境的限制要考量。譬如,在沒有支援系統的情況下,只帶一個,或是同時帶兩個,或者有三個孩子滿屋子跑,個人資源的耗損就會有大大的不同。
之前有朋友提到,現在的媽媽都很會給自己找幫手,沒那麼脆弱。哎呀,有時候是人算不如天算啊,我不知道各位有沒有遇過孩子沒人帶,只好帶去上班的狀況?又或者,各位朋友自己就曾是這樣,可不可以麻煩分享?
很多困境,沒寫出來,真的沒人懂。寫出來了,還不見得有人相信。
帶孩子壓力不小,如果沒有人支援,甚至不被理解,常因為孩子被責備。像是孩子哭鬧就被白眼,孩子感冒就說都是媽媽沒照顧好,這樣母愛會不會有被磨光的一天?
有些夫妻打定主意不生孩子,結果還是意外懷孕,然後孩子被強迫生下來,這能怪媽媽沒母愛嗎?有些媽媽是很有自知之明,不是真的不喜歡孩子,而是沒辦法承擔這麼大的責任。可是,有時候社會壓力更強大,然後孩子生出來了,那些本來口口聲聲要給的幫助突然噤聲,所有的壓力還不是媽媽要一肩承擔?!
做媽媽有時候很倒楣,因為旁邊那些喜歡叫人家生小孩的人可以跑掉,但媽媽跑不掉。真的狠下心跑掉也是可以,那各種壓力就會追上來,包含實在跑不掉的內心罪咎!
不是所有女性在懷孕前,就對育兒這件事有充分的認知。有時候是愛情會給人無比的信心,覺得有愛就能克服所有的難題。結果,哇…糟了…,知道自己做不到的時候,已經來不及了。
所以我不太談責怪,我不太說,沒有準備好,就不要生小孩。因為很多事是發生之後才知道,特別是社會上常常用過度美化的方式去吹捧母愛的偉大力量。
什麼「為母則強」,多少媽媽聽到這句話就感覺心酸,就覺得討厭。不是說這不是事實,而是一個母親之所以越來越強,常常是另一半不幫忙。
對我來說,沒有母愛的媽媽,本身就會有一定的痛苦。我們還可以期待父愛啊,為什麼要讓父愛缺席?為什麼跟孩子相關的事,就是媽媽來扛?
沒有父愛,還有奶奶愛、爺爺愛、外婆愛、外公愛啊…
我的生活環境,常常會看到一個老阿公,接幼兒園的小孫女放學。那種景象超美好的,我很喜歡小女孩的天真,阿公的慈祥。如果在這樣的狀況下,這個小女孩真的就剛好沒有母愛,孩子就真的過得有多糟嗎?現在我們社會上,有多少隔代教養的孩子,這就是現況啊!
母愛是很重要的,可是母愛的缺乏,是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彌補的。我沒有要幫誰開脫的意思,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就現況來說,找到一個讓大家都過得好的方案。
就放過沒有母愛,或者已經被折磨得給不出愛的媽媽吧。除了責怪,用實際的行動幫助孩子,讓大家共同面對未來,這比較實在。